2023年7月13日，气温连续直抵40-°C的酷热的北京城，终于在一场暴雨后迎来了些许凉意。上午10点，在八宝山人民公墓广场上，千人告别队伍在淅沥小雨中缓慢行进，人们依次步入悬挂着“沉痛悼念阎明复同志”横幅的东礼堂，向阎明复同志遗体三鞠躬，沉痛悼念，依依拜别。

　　“永光，你来啦。”未及向亲属致哀，远远地听到阎明复夫人陈津利博士的声音，我快步上前，紧紧拥抱她，请她节哀。陶斯亮大姐在《阎明复，一个向光亮而生的人》文章中曾经这样写到陈津利：“在阎大哥最痛苦的时候，陈津利博士放弃事业，成为阎大哥忠实的后老伴。她无微不至、尽心尽力地照顾阎大哥，但命运多舛，这期间津利自己也两次患癌，但每次都受到阎大哥的感召，在病情稍稳定后又回到阎的身边，俩人相依为命，共同抵抗命运的残酷。”略微让我宽慰的是，陈津利在陪伴92岁的阎明复走完生命最后一程之后，依然坚挺地站立着，与众人一起，向这位给世界带来光亮的人做最后的告别。

一

　　我很幸运，早在36年前就认识了明复同志。1987年，明复同志任中共中央统战部部长，也是分管团中央工作的党中央书记处书记。共青团十二大召开前，他在中央统战部办公室听取团中央书记处关于共青团体制改革的汇报，当时我是团中央组织部部长，负责起草团的体制改革设想，参加了汇报会。也是从那时起，开始称他为“明复同志”。

　　我是带着一些“非分之想”参加汇报的。汇报中记忆最深的一条是，我提出“团的领导人差额选举不仅应尊重选举人的权利，也应尊重候选人的权利，故差额选举应当采用竞选机制”。明复同志听了，看着我一笑，差点没笑出声来。他的反应极快，立即提出来了只改一个字的折中方案：“可以引进竞争机制吧。”结果，在1988年共青团第十二次代表大会通过的《关于共青团体制改革的基本设想》中，留下了明复同志智慧大脑点拨出来的文字：“团内差额选举中，要尊重被选举人的主动地位和竞争意识，逐步把人才竞争机制引入团干部选拔工作。要在县以上团内民主选举制度进一步完善的基础上，逐步取消团组织领导人的任命制。”这些改革设想如今看来都相当有超前意识。

　　在这个改革设想中，还包含了共青团要“通过经营自主自筹经费”“包括向海内外关心青少年成长的组织和个人募捐，建立青少年事业发展基金会”。共青团十二大闭幕于1988年5月8日，大会一结束，我即向团中央书记处提出创办经济实体自筹经费和筹建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的“下海”请求。很快，5月16日，书记处分管书记刘奇葆通知我：“书记处会议已经同意你的请求，开始干吧。”虽然当时还没有递交辞呈，但“团办事业”已经成了我的新业。

　　1988年10月，明复同志在团中央《关于成立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的请示报告上批示“同意”；1989年1月，中国人民银行批复，同意成立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2月，经党中央书记处同意，阎明复同志担任中国青基会名誉理事长。3月，中国青基会经民政部核准登记注册，注册资金10万元人民币，我为首任秘书长。

　　1989年10月30日，中国青基会开始实施以救助贫困地区失学儿童为主旨的希望工程。此时，距向明复同志汇报共青团改革设想并得到他的首肯，只有短短两年光景。希望工程作为我国最具影响力的民间公益事业，实施时长已达34年，而我在民间公益这条路上一直没有停歇，原因之一是明复同志责成我做的事情并未实现，而我是向他做过承诺的。

二

　　90代初，明复同志任民政部副部长，提出成立中国慈善福利协会，发动民间力量协助政府解决贫困群体的救助问题。这与崔乃夫部长1994年退休后推动成立中华慈善总会是英雄所见略同。1997年，明复同志退休，继创会会长崔乃夫之后成为中华慈善总会第二任会长。此后5年中，我经常有机会和明复同志在一起。他要做的，不光只是慈善总会自己的事，而是要推动整个公益慈善行业走行业自律的道路。他说：“慈善行业发展的头等大事是自律，自律才有公信力，才有公众信任；这靠一家做不成，要全行业联合起来共同推动。”自此，中国公益慈善行业公信力建设的道路上，留下了明复同志深深的脚印。

　　1998年年末，我在中国青基会迎接了基金会首任名誉理事长明复同志，还有一批致力于公益行业公信力建设的基金会同行，一起讨论建立行业自律联盟事项。明复同志这时候来讨论这个非“紧急”事项，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1998年入夏，中国长江流域遭遇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阎会长带领中华慈善总会全体员工，一边在一线抗洪救灾，一边发动企业和社会公众募捐。他亲自推动中央电视台、中华慈善总会、中国红十字会联合举办的“我们万众一心”大型义演活动，将抗洪赈灾慈善行动推向高潮。按说，抗洪赈灾还在进行时，灾后重建工作也很吃紧，他哪有工夫来推动公益行业公信力建设。但实际上，自律行动此时在慈善总会已经开始。这一年，在全国范围内，各界救灾捐款总额达72亿元，其中中华慈善总会独占四成以上。为了确保社会捐赠不出任何差错，为了增强公众对慈善事业的信任和信心，中华慈善总会设立了监察委员会，聘请3位资深专家坐镇财务监督，聘请国家级审计事务所对捐款使用情况进行审计，并及时向社会公示。

　　在这期间，明复同志每天工作时间都在十几个小时，有时连午睡习惯都不得不放弃。看到他疲惫的脸色，我很心疼，请他一定要注意身体。我还问他，“在中央电视台看到你在救灾现场出现，怎么都是半身，看不见脸啊？”明复同志听了哈哈大笑，说：“怕我出风头呢。”据说他还为此写过辞职报告，希望不要因为他个人影响到慈善总会的工作，结果上头没有批准。

　　明复同志一生坎坷，经历过大风大浪，“文革”中被扣“苏修特务”罪名投入秦城监狱7年，靠着窗户睡觉把脸都睡偏了。眼下这点事情，哈哈一笑就过去了。虚怀若谷，安之若素，这就是明复同志的人生。

　　公益行业自律联盟能注册吗？肯定不能。商玉生、杨团、朱传一老师和我等一干热心于基金会联合自律的中老年理想主义者，在1995年之前曾打出过“中国基金会联合会(筹)”的旗号，搞了不少交流活动，还出过简报。为了合法登记注册，我们在业务主管部门间穿梭，结果谁都不愿挑头说“yes”，直至某天被下令“取缔”。“取缔”一说并没见诸文件，是谈话时明确警示的。之后3年里，大家都乖乖地不做什么事了。要不是明复同志牵头重启自律联盟，谁敢？当然，公益行业自律是用高于法律规范的标准要求自己，是值得大胆往前探索的。

　　我提议，咱们也不要让明复同志为难，更不能给他找麻烦，实体注册不好办，就在互联网上注册吧。我让负责中国青基会官网的程刚工程师，注册了中国基金会与NPO信息网(www.chinanpo.org)和中国基金会中心网(www.foundationcenter.org.cn)两个互联网域名。前者在1999年开通，成为当时唯一的基金会和非营利组织信息交流和知识平台，简称恩玖(NGO谐音)中心，由商玉生先生主持运营，活跃度很高。至于后者，在12年后的2010年才实现上线。到此时，“恩玖中心”已实现3级跳：从互联网注册的域名，到公司注册的法人，到民政部门注册的民非。民非注册成功是当时中国扶贫基金会执行会长何道峰的功劳，故恩玖董事长、理事长也由商玉生、何道峰和我先后担任。基金会中心网依托恩玖中心设立，我担任理事长，程刚为总裁。

　　中国基金会与NPO信息网发起机构共18家，都有谁？对于这一段重要历史有必要如实记录下来。中国基金会发展论坛秘书长吕全斌在他创办的长青文献图书馆里找到了这个名单，其顺序是：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中华慈善总会、中国科学基金研究会、中华环境保护基金会、中国扶贫基金会、中华文学基金会、中国红十字基金会、中国国际战略研究基金会、中国保护消费者基金会、中国人口福利基金会、吴作人国际美术基金会、中国社科院社会学所社会政策研究中心、中国科学技术发展基金会、中国儿童少年基金会、上海浦东新区社区发展基金会、宋庆龄基金会、爱德基金会、中国华侨经济文化基金会。毋庸置疑，这是当年最具影响力和公信力的公益慈善组织和研究机构，作为牵头人和牵头机构，明复同志为会长的中华慈善总会理应排在首位，但他执意要青基会打头。

三

　　《道德经》有言：“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其“公益江河王者”，阎明复之谓乎？一位曾经的国家领导人，在担任民间慈善机构领导人后，他每天都在学习探索。1997年接任中华慈善总会会长后，他先与港澳企业家慈善社团扶轮社、狮子会联络交流，这两个机构的会长履新的时候，都会相约到京拜见阎会长，阎会长对他们嘘寒问暖，亲如兄弟。接着，中华慈善总会与台湾慈济基金会建立了伙伴关系，为他们在中华慈善总会专辟办公区，支持他们向祖国大陆发展。明复同志还促成了与美国LDS慈善基金会、世界宣明会等多个国际慈善机构广泛深入的合作。他希望通过中华慈善总会，让世界认识中国当代慈善；同时也通过国际慈善合作，让中国进一步了解世界。特别是他努力推动中华慈善总会加入国际联合劝募协会，成为会员，为中国慈善事业走向国际打开了新的局面。

　　“努力推动”的背后，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1998年，我和朱传一老师及上海浦东民政局长马伊里等在纽约造访了国际联合劝募协会，协会董事长接待了我们。他打开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先标志联合之路在世界各国的会员伙伴；再打开中国地图，出现台湾会员名为“中华社会福利联合劝募协会”，香港会员名为“香港公益金”。他又拿出事先做好的天安门图板，贴在北京位置上，说：“中国会员就缺这里了。”我了解中华慈善总会已经在和他们商议入会事宜，还缺一步，这种合作有待于上级领导首肯。于是向他们解释：“中国国情和美国不同。你们双方现在处于自由恋爱阶段，要结婚，中方还需要长辈点头。相信婚礼很快就能办。”众人乐了，哄堂大笑。

　　2000年10月，应美国麦克利兰基金会邀请，明复同志亲自率团赴美考察慈善事业。他说：“去美国考察慈善工作，机会难得。我们认真地做了准备，向研究基金会的专家们请教，征求了民政部民间组织管理局有关人士的意见，阅读了不少介绍美国非营利部门的书刊。我们带着一大堆问题开始了访问美国的行程。”

　　据我了解，这“一大堆问题”中，有他特意请商玉生先生写下需要重点讨教解决的18个问题。代表团访问了洛杉矶、旧金山、亚特兰大、华盛顿和纽约，同20多个各种类型的基金会和慈善组织进行了交流，参观了十多个社区服务点和慈善项目，同20多位社会工作者、律师、基金会管理专家、社区领袖进行了座谈；访问所至，还接触了美中贸易委员会、可口可乐、摩托罗拉、通用、安利、美国在线、ALG等公司的代表及CNN等媒体和文化机构。

　　15天参访回来，收获颇丰，阎明复著《访美杂谈：美国慈善事业一瞥》随后出版。全书14万字，不算附录资料，他亲自撰写部分不下10万字。这本20多年前出版的随访实录，非常珍贵，欲了解美国慈善发展历史和现状，一读开窍。希望能再版，让公益后昆有机会了解前辈的足迹。

　　访美回来，明复同志马不停蹄，亲自操刀，开始做两个重头戏。一是“非营利组织公信力培训课程”的开发与实施，二是筹备召开“跨国公司与公益事业高级论坛”。

　　明复会长在访美途中已经与美国麦克利兰基金会董事长汤姆·麦考利谈妥，由对方出资，引进全套NPO诚信系列培训课程。回国不久，明复同志主持了项目开发研讨会。来自国务院法制办公室、民政部法制办公室的官员，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青年政治学院的学者，中华慈善总会、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爱德基金会、中国民间组织促进会、北京恩玖信息咨询中心等非营利组织的代表，企业界代表，国际组织代表，以及美国麦克利兰基金会总裁Thomas McCallie先生、福音财务监察委员会(ECFA)主席Paul Nelson先生和华盛顿州协会(TESS)董事长Putnam Barber先生等共24人出席了本次讨论会。会议就中国非营利组织诚信理念的确立和实施培训的方案达成了共识。

　　2001年，恩玖中心在互联网站的基础上注册为公司法人“北京恩玖信息咨询中心”，商玉生先生为董事长。明复同志决定把培训项目执行交给恩玖中心。千万不要小看明复同志这个安排的价值。恩玖中心在资质上是一家公司，因为当年的公益组织只能“官办”，不能民办。把这么重大的项目委托一家公司来办，这需要多大的信任和担当。我们都明白，这源自明复同志对民间公益未来发展前景的坚定信心。商老师自然不负众望，他带领团队，与业内公益事务专家和学者一起，配合美方专家开展了中国非营利组织领导人诚信系列培训项目(简称“诚信系列培训项目”)开发设计，并于2003年8月正式启动培训。

　　该培训计划定位很高，要把中国NPO组织的能力建设建立在世界级标准之上，课程主要由美国Team Resource公司开发设计，并由其首席执行官Pat MacMillan亲自授课。系列课程共包括公信力的价值、领导力的价值、治理的价值和资金发展的价值四门课，历时两年，每半年学一门，每期三天。我从始至终参加了项目研发阶段的工作，并成为第一批学员，完成了全部课程。麦克利兰基金会董事长汤姆·麦考利对于培训项目进展和效果非常满意，决定把全部课程的版权无偿授予恩玖中心使用，为此还培训了一批本土教员。

　　来自上海的徐本亮老师是就是学员+教员之一，他感叹道：“这个诚信系列培训是我从事公益25年里参加过的规格最高、质量最佳、效果最好的终身难忘的一次培训。这次培训班开创了中国社会组织能力建设培训的先河，其水准和意义堪称里程碑。它把使命、公信力、治理、问责等事关社会组织健康发展的关键性概念和知识带给了中国民间公益界。当今中国民间公益界的领军人物徐永光、丘仲辉、李劲、顾晓今、翟雁、陈太勇、谭建光、庄爱玲、吕朝、姚晓迅、谢丽华、高小贤、田惠萍、陆晓娅、刘佑平等都是这个诚信系列培训班的学员，他们后来都在各自领域里为中国民间公益事业作出了积极贡献。”

　　跨国公司与公益事业高级论坛的筹备于2001年春节期间启动，明复同志召集了中国社科院朱传一教授、中国国际民间组织合作促进会理事长孙永福博士、商玉生先生和我，提出这个动议，得到大家积极响应。这是一个规模空前的国际慈善盛会，很有挑战性，故在公信力培训项目启动后，明复同志立即投入很大精力来筹备大会，毕竟好多重要机构和人士的出席，需要他亲自出面邀请。

　　两年多时间里，我参加他主持的工作会不下十次。明复同志信心满满，原计划在2001年底把大会开成。但好事多磨，筹备工作因2001年发生911事件和2003年暴发非典，被迫两次推迟，直至2003年11月才得以召开。我在大会开幕的主持词中简要报告了上述过程。

　　2002年年底，明复同志把我找了去，说他不能出席大会了。一是因会长任期届满即将换届，应有新会长主持大会；二是诊断出重症肌无力这种罕见病，需要入院治疗。我力劝：“明复同志，不行啊！你为这个大会投入多少心血啊！议程已经基本落实，也不需要你花太多心思了。你现在安心养病，大会开幕时，一定可以出席的。”参加大会筹备工作的几乎所有人，都和我持一个态度。后来，直到大会开幕前，明复同志一刻也没有放手，还是经常听汇报、给指示。他要保证后任会长接手的大会圆圆满满，不能因他的缺席有任何瑕疵。

　　的确，除了明复同志忙了3年未能亲临大会的遗憾，为期3天的跨国公司与公益事业高级论坛于2003年11日在京闭幕，很成功。来自中外政府、跨国企业、国际组织和公益团体的300多名代表、专家出席了这个国际性论坛，发表了超过70个演讲，水平很高，还有34家机构设立了43个公益项目展位。会议还发出《跨国公司与公益事业高级论坛大会建议书》；此外，恩玖中心还在会上发布了《中国非营利组织(NPO)诚信和行业自律呼吁书》，呼吁书联署人为阎明复、范宝俊、朱传一、徐永光、商玉生(起草人)、何道峰、丘仲辉、丁元竹、黄浩明、杨团、程淑琴、邓国胜、吴建荣。明复同志推动的行业自律行动正式发声。

四

　　明复同志离开中华慈善总会后，仍十分关心行业公信力建设。2005年，我在中华慈善总会副会长岗位短暂任职后决定离开，给正在海南养病的明复同志打电话报告了情况。他表示理解，但有一条嘱咐：“一定要继续推动行业公信力建设。”

　　明复同志的嘱咐正是我坚持的动力。2005年，我与恩玖中心商玉生、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顾晓今、中国扶贫基金会何道峰、爱德基金会丘仲辉一起，借中华慈善大会平台联合主办了NPO自律论坛，并发起中国NPO自律行动。之后，几家机构的负责人密集劳动，反复酝酿，并邀请麦肯锡战略专家程玉参加，制定并发布了《中国公益性NPO自律准则》。

　　2010年7月8日，标志公益行业追求自律和透明的基金会中心网由35家知名基金会联合发起上线。一批国际上有影响力的慈善机构和专家来到现场见证和祝贺。我在开场白中说：“中国基金会行业自律机制和透明度建设经过了基金会同仁和社会各界20年的不懈追求，也得到了国际公益界朋友的无私支持和帮助。在基金会中心网启动之际，我给大家介绍几位代表性人物，以此来见证一段中国民间公益行业自律的探索之路”“阎明复先生是中国慈善事业和行业自律的重要推动者。他在1998年倡议成立的中国基金会与NPO信息网正是基金会中心网的前身；2003年，他亲自推动召开NPO诚信培训工作会议，支持《公信力系列培训》教材的开发，给公益行业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财富。”

　　基金会中心网是在美国基金会中心之后全球第二个基金会行业追求自律透明的互联网平台，我把这个成果报告了明复同志，他非常高兴。

　　最后一次见到明复同志是在6年前。2017年11月11日，陈津利通知我参加明复同志生日宴会，我高兴地抱着大簇鲜花前往。宴会就是一张大圆桌，以家人为主，不是家人的我只认识陶斯亮大姐和杨团。明复同志端坐席中央，精神很好，虽然有些耳背，说话吃力，但脑子清楚，还题签了《阎明复回忆录》送我“存念”，笔力依旧刚健。席间，我们为老人献歌，没想到，他兴致大发，带头唱起了《松花江上》。我拿起话筒，陪他一起歌唱。杨团录下了这一幕，这段珍贵的视频我一直保存着。拜别明复同志那天，再看这段歌唱场面，再见他的音容笑貌，禁不住泪如雨下。

　　慈善行业自律和公信力建设是明复同志在25年前开始推动的，兹事体大，但迄今依然不尽人意。这是老人家最大的牵挂，我侪后辈是受托者，岂能不竭尽全力！

　　(作者系希望工程创始人、南都公益基金会名誉理事长)

　　作者：徐永光

　　图片来源：CNSPHOTO、长青文献图书馆、中华慈善总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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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班编辑：万小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