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攸关之中，逃离家园的脚步片刻不敢停歇。

　　2月26日，梅迪卡过境点，乌克兰难民们拉着行李走向海关。在他们身后排着长长的车队。

本刊记者/龚怡洁

　　乌克兰的战火持续蔓延。根据联合国大会紧急特别会议发布的数据，截至2月27日，乌克兰境内已确认有406名平民伤亡，其中102人死亡，包括7名儿童。观察人士指出，实际的伤亡数字要比现有的统计数据多得多。

　　越来越多乌克兰人选择背井离乡，去往邻近的国家避难，大量在乌的外籍人士也加入了难民大军。乌克兰去往波兰的过境点，路上已经堵塞了14公里，需要耗费几十个小时才可能过关。

　　生死攸关之中，逃离家园的脚步不敢停歇。

40小时艰难出逃

　　据联合国难民署发布的数据，2月24日以来，约有36.8万名乌克兰人逃离了祖国。据估计，俄乌冲突如继续发展，可能会在未来产生100至500万难民。

　　难民能去哪里？乌克兰东部与俄罗斯接壤，其东部、北部、南部的边境地区有激烈交火。于是，这些地带的居民开始向中部地区转移。而中部和西部地区的居民则向西流动，去往波兰、斯洛伐克、匈牙利、罗马尼亚、摩尔多瓦等与乌克兰西部接壤的欧洲国家。

　　欧盟正在为接收乌克兰难民做准备。欧盟内政事务专员伊尔瓦·约翰逊2月27日表示，欧盟委员会将于本周要求成员国向所有进入欧盟的乌克兰人提供最长达三年的临时庇护。

　　难民潮来得相当汹涌。仅仅在2月26日的15个小时内，就有45200名乌克兰难民涌入波兰。目前，乌克兰通往波兰的边境的道路已经严重堵塞，但仍然有数千人前来排队，试图出境。据《华盛顿邮报》报道，波兰梅迪卡(Medyka)过境点外，等候的车队已经积压了14公里，人们可能要花费40个小时才能过关。

　　2月27日，斯洛伐克边境地区涌入大量乌克兰难民。

　　难民们携带的行李不多，基本只带上了必需品。由于乌克兰禁止18至60岁的男性出境，男士们只能在抵达关口前与妻儿泪别。妈妈们拎着行囊，牵着孩子加入等候的队伍；越过波兰的边境，那里会有志愿者给他们分发衣物和一点食品；之后他们便可以坐上大巴，等待被送往临时避难所。

　　因为民用航空领空已关闭，因此除了自行驾车，目前乌克兰难民撤离的另一主要方式是搭乘火车。根据中国驻乌克兰使馆发布的消息，3月1日凌晨，乌铁官网已发布通知，自即日起开设从基辅、哈尔科夫等城市发往乌西部城市及邻国的专列。外籍公民可凭护照搭乘。因为受战事影响，每日车次及发车时间不定，会根据战事情况调整，于当日凌晨发布。

　　“在当前乌克兰安全形势下，这是比较合适的出行方式。”使馆的通告写道。

　　因为撤离乌克兰的人流量大、时间集中，现有的火车班次已经难以承载，不少火车在抵达边境时会出现长时间的延误。欧洲华侨华人社团联合会波兰联系人赵德金告诉《中国慈善家》，2月28日他接到几位在乌留学生的电话，对方表示想要撤到波兰来。赵德金跟他们协调好时间，提供了安置处地址，却在夜里接到了学生们发来的信息，说情况有变。“他们要坐火车过来，但火车根本挤不上去，人太多了。”赵德金说。波兰的火车站内也多被疲惫的难民们占据，他们搭起了简易行军床，躺在上面稍作喘息。

　　“现在情况真的很悲惨，战争太悲惨了。”一位留学生对媒体说，“那么多人留下来与军队作战，我看到很多人向他们的妻子和家人告别，像世界末日一样。”

　　2月28日，大批乌克兰民众准备进入斯洛伐克。图/NEXTA

“乌克兰老乡赶紧”

　　目前，中国驻乌克兰大使馆正与周边国家中方使馆人员、当地华人社团联合会协作，帮助有需要的在乌华人撤离乌克兰，入境周边国家。

　　根据中国驻乌使馆和中国驻敖德萨总领馆发布的消息，当地时间2月28日17时，基辅第一批留学生已从基辅大学出发，敖德萨也有第一批共400多名留学生撤离，目的地均为摩尔多瓦。摩方对持有效中国护照自乌出境人员实现临时免签，并在口岸设置帐篷、简易厕所，提供饮用水和食品。

　　《中国慈善家》联系上了正在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协助撤侨工作的志愿者陈雨亭。陈雨亭在当地做电子产品进口，来罗马尼亚已有17年，对当地的情况非常熟悉。

　　打开他的朋友圈，最新的九条内容都与撤侨相关。有些是他根据已撤离的华人发来的消息汇总出的自驾撤离路线，包括可选择去往的城市、其海关的名字，和大约需要的通关时间。“罗马尼亚城市Galati，三国接壤的海关Giurgiulești，通关时间4小时。算非常快了！”他这样写道。还有一条是“罗马尼亚地接志愿服务群”二维码，文案就简单一句话：“乌克兰老乡赶紧。”

　　他告诉记者，这两天一直在接电话，有来自撤离人员的，也有来自使领馆的。他建立的求助群，一晚上就加了100多个人。自乌克兰出境的人员很多，邻国边境压力都很大。

　　2月26日，罗马尼亚萨克恰，有大量乌克兰人入境罗马尼亚。

　　“乌克兰境内发生交火大约16个小时之后，有大批的乌克兰人就开始从基辅撤退，一部分选择前往罗马尼亚。”陈雨亭告诉《中国慈善家》，“那天罗马尼亚电视上的第一条报道，就是(乌克兰难民)为了赶快进入罗马尼亚，有的人开始走路，第一批难民是走路过来的10个人。在冲突发生24小时的时候，整个海边的防线就已经堵上了，需要护照和手续才能过来。”

　　陈雨亭有朋友在乌克兰做生意。2月25日，朋友给他打电话寻求帮助，说可能会撤往罗马尼亚。这时候，陈雨亭开始想，既然有条件，也可以向更多人提供帮助。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在观望，但后面都有点紧张了。我们这边的华人比较多，平常也联系得紧密，在街上看到华人我们也都会打招呼，感觉就是非常亲切。现在一方有难，我们在邻国，就觉得应该去做些什么。”陈雨亭说。

　　最开始，陈雨亭是想自驾到边境去接人，但后来发现，一个人去边境能力有限。后来和大家商量，先是组织本地商会的成员，第二天早上扩大到欧洲福建侨团联合总会的理事群，发起救助行动。

　　使馆也和他们取得了联系。根据中国驻摩使馆发布的消息，摩政府接待能力有限，连日来已安置了大量乌克兰难民，目前摩首都基希讷乌市的几个安置点已十分拥挤。摩尔多瓦东部和乌克兰接壤，而西边就是罗马尼亚。因此，超出摩尔多瓦接纳能力以外的撤离人员，比较好的选择就是前往罗马尼亚。

　　从乌克兰敖德萨向摩尔多瓦出发的400多名留学生便要改道到罗马尼亚来。使馆工作人员打来电话，找陈雨亭对接交通和安置问题。陈雨亭说，4辆大巴已经在罗摩边境等待学生们，但合适的落脚处还没落实。

　　“最着急的就是安置问题，今天压力预计会非常大。”陈雨亭告诉《中国慈善家》说，“(需要帮助协调的撤离者)加起来，得有1000人了。”

　　2月26日，乌克兰利沃夫火车站，民众离开乌克兰前往邻国避难。

平民需要更多的援助

　　根据2月28日联合国大会紧急特别会议发布的数据，24至27日，乌克兰境内已确认有406名平民伤亡，其中102人丧生，包括7名儿童。

　　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米歇尔·巴切莱对当地的平民伤亡表示了严重关切。她提到，大多数伤亡者是被“杀伤范围极大的爆炸性武器杀死的，包括重型火炮和多管火箭系统的攻击以及空袭”。她还补充道，“真正的死亡人数可能比现有数据多得多。”

　　尽管俄方一再强调，其打击目标只包含乌克兰的军事设施，但随着战火的蔓延，越来越多的平民伤亡在所难免。全球已有多家基金会和非政府组织行动起来，向乌克兰难民提供人道主义救援。全球捐赠网(Global Giving)发起了乌克兰专项救助基金，现阶段目标为500万美元，目前已筹集到来自20333人的251万美元善款。官网表示，这些费用将用于为难民提供住所、食物和饮用水，以及健康和社会心理支持、教育和经济援助。

　　民间团体“一起为乌克兰(Razom for Ukraine)”也开启了用于难民救济的筹款。当地时间2月26日，他们发布了第一份购买清单，主要是一次性呼吸复苏器、止血带等医疗物资。他们希望得到国际人道主义组织或批发公司方面的资源，以购买更多的医疗用品应对危机。

　　2月26日，顿巴斯地区，红十字国际委员会(ICRC)为当地居民提供饮用水。图/ICRC

　　红十字国际委员会(ICRC)也正在为乌克兰难民提供人道援助，包括修复当地基础设施，为医疗机构提供药品和设备支持，为家庭提供食品和卫生用品，同时还与冲突各方进行对话，以保护当地受战争影响的平民。

　　“乌克兰民众已历经八年冲突，饱受折磨；他们最不愿看到暴力愈演愈烈，导致更多伤亡、更大破坏，不愿沉浸在无尽的失望当中。”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基辅代表处主任弗洛朗丝·吉勒特在一份声明里写道，“我们呼吁各国在其权力和影响范围内竭尽全力，施加影响，避免冲突升级……因为以目前保护和援助平民的能力水平，远不足以应对他们因冲突而付出的代价和承受的后果。”

　　图片来源：人民视觉

　　图片编辑：张旭

　　值班编辑：邱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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